十六

爱琳见到云川，马上反应过来一定是辛蒂告诉云川她的航班消息。她冲他们笑了笑，赶紧把行李车推到保护线的端头，小伙子跑过来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车。爱琳和云川握握手：“谢谢你，没想到你会来接我。”云川故作严肃的说：“听辛蒂说你要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了，我代表祖国人民欢迎你。”爱琳也马上严肃起来，一板一眼的回答：“我离党和人民的要求还差得很远。”云川“嗬”了一声，说道：“看来洋博士一下飞机就变成北京的小贫丫头了啊。”爱琳猛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云川开玩笑，马上就闭上嘴不说话了。

小伙子推着行李车在前面走，爱琳和云川跟在后面，到了停车场，云川才想起来什么似的，指着小伙子对爱琳说：“这是我的司机，王简。你来北京这头几天，就叫他跟着你吧，我公司里还有部车可以先给你用，不然在北京实在是不方便。”爱琳连忙推辞，紧着说：“不用不用。我打车就行了，北京打车挺方便的。”云川也不勉强，就说：“那好吧。今天你先回酒店休息休息，我让他明天去酒店接你，来参观一下我们公司。”爱琳点点头答应了，她在心里说：北京的工作就要开始了。

第二天早上，王简开着那辆黑色的奔驰600到酒店门口来接爱琳。上了车，小伙子一路和爱琳聊天，他自我介绍说是复员军人，已经跟了赵总快一年了，介绍完自己，他转头过来问爱琳：“徐小姐，你们从美国回来的，是不是对特权都特反感？”爱琳乍听见这没头没脑的问话，没明白他的意思，也不知道应该简单的回答是还是不是，就问：“怎么了？”王简说：“赵总从来去机场接人都是直接走贵宾室，就昨天接你的时候说一定得站在外边，我还头一次见。”爱琳听明白了，这个赵云川还真花心思，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设计的如此周到。爱琳不想多说，就顺口回答：“可能是因为他去了贵宾室就接不到我了吧。”王简没再说话。

云川公司是在城里一条幽静的小路上的独门独院，院子里有几棵上了年头的大树，停了十几辆奥迪宝马凌志等高档车，一个不太显眼的二层小楼就是公司的总部。云川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楼道顶头，王简停好车带着爱琳来到门口，刚要敲门，门开了，从里面走出来八九个人，像是刚刚散会的样子，每人手里都拿着个笔记本。王简从人群边上向办公室里面探了探头，对坐在那里的云川说：“赵总，徐小姐到了。”云川从座位上连忙起身，走过来门口迎接：“快进来，快进来，徐小姐请坐。”

云川的办公室很大，但是摆放的东西不多，一张大班台，台面上光洁溜溜的，什么也没有。爱琳觉得纳闷，这个赵总，生意做得那么大，难道不用电脑的？大班台后面，云川坐一把高背的黑色皮椅，与之相对在大班台这一边，有两把矮背的黑皮椅。爱琳捡了一把坐下。墙角立着一个高高的大柜子，像是衣柜，衣柜边有一颗绿叶茂盛的植物，当时爱琳还不知道，这种植物的俗名叫发财树。爱琳飞快的扫看了一下整个办公室的布局，意识到刚才那些人在屋里开会，肯定都是站着来的，难道云川坐着给大家训话？爱琳刚坐下，一个小姑娘进来给爱琳端了杯茶。

等送茶的小姑娘走后，云川问爱琳：“你觉得我这个公司的地方怎么样？”爱琳由衷的感慨：“真好，在北京城里还有这么一个闹中取静的好地方。”云川接着说：“其实你们的办事处不妨就设在我这儿，反正还有好几个空房间。”爱琳其实回国之前，考虑过办事处设在哪里，她心里一直想的都是国贸和嘉里中心这种外企扎堆儿的地方，那里的写字楼里各方面办公条件都比较好，但是云川既然主动开了口，又是一片好心，不太好推辞，就说道：“太谢谢了，我也给列为是选择之一吧。不好意思，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
云川和爱琳又聊了一会儿，他一边微笑着和爱琳说话，一边思考，爱琳每次都是这种态度，既不说行，也不说不行，回答得礼貌得体，让云川弄不懂爱琳的真正想法。云川下海这些年来，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有求于自己，自己需要去求的也都是更加高层的关系，但那都很正常，现在，对面坐着的这个女孩，才回来过中国没几天，竟然对自己提出如此慷慨大方的建议无动于衷，云川觉得心里有些不太舒服。他决定不再跟爱琳兜圈子，进一步向爱琳表示实质性的善意，尽快地确定下来云川公司的代理资格。想到这里，他沉吟了一下，说：“我已经开始招聘人了，不过还需要你帮忙。”爱琳不由得好奇的问：“招聘？”云川说：“没有人，我怎么给你当代理啊？”

爱琳隐隐的感到有一种被压抑的感觉。

（十六完。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