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去春来

这个春天是从哪一天开始的?屋前乍开的杏花?还是田野间的蚕豆花?豌豆苗青青,我和阿君坐在田埂上聊天,太阳暖暖地烘烤着我们的脊背。

先是去爬山,去藤缠树那边看桃花开,去那个执拗老头的梨园,我们坐在松树底下,阳光温暖得让人瞌睡。地边才只开了一树桃花,樱桃花刚顶起细小的花苞,草还没有绿过来。我们从一条新开垦的道路走过,四周的工厂冒着烟雾,尘粒密布空中,坐在树枝上也看不远,四目萧瑟。

去外婆家,桃花都开过了,山花开得正红,梨花也开了一大片,在匆匆的时光里满目的花边开边谢,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。 山里的蕨菜才刚发芽,粗壮的芽一根根从稍微潮湿的沟壑边钻了出来,每时每刻都在改变着形状,以惊人的速度成长。我们采了多少蕨菜呀,背包装不下。

没有人打扫的院子布满灰尘,鸟还没有来筑巢,花好久没有浇水,无精打采地蔫着。光顾着去外面看风景了,每天出门,没有人照料院子里的花草。

院子里有几棵树,一棵香樟树,一棵野樱桃,一棵叫不上名字的树,像山上的一种野梨树,还有一棵,并长在叫不上名字来的树旁,我知道那是朴树。

是在叫不上名字的树边发现了那棵小朴树的,只是一撇叶子,慢慢就开始长出样子来了。母亲来收拾院子,把它当杂草给折断了,一定是它微弱的样子太不起眼。它继续长,长出的枝干像被扭了一下接上去的,有一个拐弯 。

院子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阳台,因为是堆的土,土脚很浅。除了樱桃树是某年春天我们吃樱桃时丢在花台里的果实长出来的,其他的树,统统不知道来历。近来我也怀疑樱桃树是不是那些丢下的果实长出的。——也许是飞鸟衔来的种子呢?就像其他的树,他们的种子是落在泥土里,随泥土来呢?还是在某一天被路过的鸟衔来的?或是风雨带来的?不得而知了。打算选一个日子把他们移栽到别处的院子去,应该会长得更好些,在那里他们的根就可以深深的扎在泥土里了。

生命起源或改变于一场偶然,这些树们的命运谁知道呢?我们看似可以安排他们。想起画画时在田野里画的那棵树来了,枝叶茂盛之至,长着两根同样粗壮的树干,成一个丫形。一定是它生长的最初,被牛羊啃了,或者被风吹折了,或者被什么别的碰断了,就长成那个样子。

从山里折来的山茶花现在还在瓶子里生长,花谢了,叶依然绿着。可是等不及新的叶子长出来,它就会枯萎。 它拼力生长,只是生长的惯性或是生命的过程?总要到最后一刻,所有力量都用尽,才花谢叶雕。

早晨看到去年在院子里筑巢的鸟又飞回来了, 花开花谢,春天又来。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,我想人总是比较主观,今年的花,怎么就和去年一样呢?只是无法一一去分辨,今年的春天和去年有什么不同,又怎么相同。生命的偶然和不由自主,却不管是人,是树,都一样的。遇到春天,该发芽就发芽,该开花就开花,生长的生长,凋谢的凋谢,自然之道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