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管鲍从征

周朝的贵族子弟,在幼年时都要学习六艺。何为六艺?《周礼、保氏》中对六艺的定义是: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。礼,就是学习《周礼》,也就是当时的思想品德教育;乐,音乐方面的教育,严格来讲,当时的乐是礼的一种表现形式;射,即射箭,是当时贵族子弟必有的技能之一;御,即马车的驾驭之术,当时行军打仗、出外行商,都是驾车不骑马,所以御术和射术一样,也是贵族子弟必备的技能;书,书法,也就是说要会写字;数,则是指算术。

作为贵族子弟,管夷吾从幼年时起,父亲管严仲就给儿子开始了启蒙教育,让他学习六艺,但管严仲去世之后,管夷吾的学习也被迫中断。

管夷吾生性沉静内敛,遇事冷静有主见,再加上父亲的言传身教,管夷吾从小就志存高远。但是,在管夷吾后来的成长过程中,无论从戎,还是经商以及最初的出仕,都是坎坷铺路,荆棘搭桥,非常不顺,后人说这段时期是他的时运不到。但无论如何,在时运来临前那段漆黑漫长的日子里,对于早年丧父的管夷吾来说,是十分痛苦难熬的,贫困、孤独、失望乃至绝望,一直磨炼着这位不世出的人杰。而这期间,一直陪伴他、信任他、鼓励他、欣赏他、照顾他的人,只有一个,这就是响贯古今以分金让贤而彪炳史册的鲍叔牙!如果单从贤来评价,鲍叔牙应该贤于管夷吾,其事迹可谓千古留芳古今称颂。鲍叔牙的后人,在齐国十余世均为名大夫,算是先人大贤的余荫吧。

鲍叔牙父亲过世的时候,他已经成人。鲍敬叔因为作官时间长,所以颇攒了些家资。因此,鲍叔牙在父亲去世后,便拿出些本钱,经起商来。因鲍叔牙经营有方,鲍家也越来越富有。

而管夷吾则家无余资,又有母亲需要奉养,所以只得替有钱人当差牧马,算是挣口饭吃。贤者失路,可堪可怜。“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,必先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,饿其体肤,空乏其身,行弗乱其所为。”这是孟子对管夷吾、乐毅等人落魄时的文字写照。

话说这日,四处游走经商的鲍叔牙,在管谷村外的山坡上,遇见了正在牧马的管夷吾。

鲍叔牙当时年刚弱冠,长得浓眉大眼,鼻直口方,而且身高体壮,虽然年纪轻轻,却自有一股纠纠大丈夫的豪迈气概。而管夷吾年值束发,虽然衣衫陈旧,却掩不住一身的浓浓书卷气,只见他面色沉静,眼荡慧波,眉传英气,正是卓然超群,翩翩一少年!

鲍叔牙生性豪放,喜欢交友,见管夷吾丰姿不凡,便主动上前报了名号、籍贯。管夷吾见鲍叔牙器宇轩昂,看起来又比自己年长,忙向鲍叔牙躬了身,打个满揖,也报了自己的名号和籍贯,于是二人一见如故,攀谈起来。

二人谈人生、谈理想、谈抱负,十分投缘,真是语语投机,声声入耳,互相钦佩景仰,分外莫逆。不知不觉间,二人已经谈到了天黑。管夷吾想起家中孤母,不得不向鲍叔牙拜拜别,并约定来日再见。

从此之后,两人经常约在一起读书、练武、习射,无不欢然,情同手足。因鲍家经济宽裕,因此鲍叔牙常常接济管夷吾母子,管夷吾也从不推辞。

这日,鲍叔牙匆匆来找管夷吾,离老远看见管夷吾正在小坡上牧马,便连忙跑了过来,边跑边喊:“夷吾,夷吾弟。”

管夷吾见是鲍叔牙,忙迎了上去。

鲍叔牙跑到跟前,对管夷吾说道:“我有一幼时伙伴,名唤召忽,现在齐国为公子纠师傅。昨日他有信传来,说齐侯广贴榜文,要征兵抗戎。我父曾在齐国为大夫,很是有些人脉,且齐国幅员广大、国富民强,你我兄弟何不借此机会,去齐国见识一回?”

听完鲍叔牙的话,管夷吾立刻心动了,说道:“夷吾原意跟兄长走一遭。只是,只是…”

“夷吾请放宽心,盘缠包在为兄身上,我还要嘱咐家人照看令堂。”鲍叔牙爽快地说道。

管夷吾心中一热,心下感激鲍叔牙的心思细密,考虑周到,便点头答应和鲍叔牙一起去齐国。齐国是管夷吾父亲出仕的诸侯国,他自然想去闯一闯,也许就此有机会走上仕途,去实现自己的抱负。

管母谷氏,是个极识大体的聪明妇人,对家道的中落痛心却又无可奈何,只得把全部希望放在独子夷吾身上。听了管夷吾要去齐国从戎的打算,心中虽说不舍儿子远行,但想到好男儿应该走四方,而且自己也希望儿子有出人头地的机会,所以也同意了管夷吾。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边关哨卡,各国之间的百姓随便出入,想到哪国到哪国,想去哪发展去哪儿发展,十分地自由。

当时的礼法规定,只有贵族子弟才有资格进入军队从戎,奴隶只能在军队里做杂役苦役。而从戎也是一些没有爵位的贵族子弟向上走的阶梯之一。

管夷吾和鲍叔牙辞别了各自的母亲,带了盘缠,驾了一辆马车便上路了。

十七岁的管夷吾第一次出远门,想到终于有机会用上自己一肚子的学问和满身的技艺,管夷吾十分兴奋。管夷吾幼时就开始学射箭,箭法十分高明。自从认识鲍叔牙后,两人就经常在一起切磋、苦练技艺,箭法愈发地纯熟。

路上,鲍叔牙拍着管夷吾的胳膊笑着说:“贤弟文武全才,这次去一定能得以重任,平地青云。”

管夷吾想谦逊几句,但转念一想,与叔牙不用虚词,于是点点头说道:“夷吾与兄情如手足,若起便同起,若进便同进。”

鲍叔牙点了点头,然后用拳轻轻点了一下管夷吾的肩膀,随后二人对视,突然一起放声大笑。笑声惊起了路旁树上的群鸟,呼拉拉飞起了一片,转了几个圈,又落在不远处的树上。

古道上,两个英武少年一路远去,欢快地如第一次离群索居的雏鹰。

苏犁末
2007年11月末